【十分鐘光陰流逝】
我的國中老師最常這麼訓人:「你一個人遲到十分鐘,害我們十個人陪著等,你等於總共浪費了大家一百分鐘。」哦? 這邏輯是對的嗎?
也就是說,我只需要花費十分鐘,就可以影響一百分鐘,以投資報酬率算來,是相當豐厚的收穫耶。
2002 年坎城影展的開幕片,就是以這部由 15 位導演以「時間」為題各拍十分鐘的短片,集合而成一百五十分鐘的《Ten Minutes Older》。
今年三月份 DVD 上市後,我就一直抱著這兩片光盤,反覆不停地看,花費了不知多少個 150 分鐘。
從最小的次原子粒子,到最大的星河,宇宙一直在流動,宇宙的深度和廣度,無可測度。 因為,流動的是宇宙,時間的移動和長度延伸一樣,相對的渺小的毫無意義。
古希臘人發明許多時間和運動(Motion)的矛盾,其中最著名的是季諾(Zeno's paradox)關於賽跑的說法:「一名賽跑選手推理道:在我抵達終點前,我必須先經過中點;然後再經過剩下的一半四分之三處。然後,在我跑完最後四分之一前,我必須先經過另外一半的一半,再經過一半的一半 ..... 沒完沒了,我永遠到達不了終點。」這著名的季諾矛盾,雖然有數學的無限集合的理論可以解釋,但,「時間在空間裡同時移動」的奧妙,仍然是令人迷炫難以理解的謎題。
【十分鐘的重量】
我愛看短片,特別是歐洲的短片,即使有語言的阻隔,也無損我欣賞歐洲短片的興致。歐洲短片,有的長達二十多分鐘,有的甚至不到一分鐘,短短的幾格畫面,寓意卻相當深遠,所以,我經常在夜深之後看短片,哈哈一笑也好,嘎然結束而錯愕也好,短片比商業電影更吸引我的,就在於它擁有的短促和它的縱深。
《Ten Minutes Older》裡多部短片以非英語發音,恰巧我就最喜歡這些部分。我們在日常生活中,最不能溝通的,不正是和我們說著相同語言的部分嗎? 語言,其實不是障礙。
在北京,《Ten Minutes Older》這部 DVD 最被討論的一段,不意外,就是陳凱歌的《100 Flowers Hidden Deep》。這個部分的確很精緻,精緻地像中國刺繡。導演在談這部影片時,曾說過有「山中方一日,世上幾十年」的感嘆。 這感覺,和相對論裡的時間膨脹(Dilation) 理論(註)有些類似。
《Ten Minutes Older》十五部短片中,每花十分鐘看一 Part 的短片,我認為我就得到了該導演十分鐘的智慧;如果該導演必須花費五年的經驗和歷練,才能造就今日的成績,那麼,我的十分鐘等同於該導演的五年 -- 超過二百五十萬分鐘!
如果時間是一條恆河,十分鐘或五年,都實在微不足道;智慧,卻是極珍貴且極有重量的。
回台灣時,我變得很怕開車上高速公路,偏偏客戶卻不遠不近地位在桃園八德市。我常常在大湳交流道入口砸道前,小心地再三確認,一邊是國道一號中山高速公路,另一邊是三號北二高;向左是南下去新竹公司的方向,向右是北上回家的路。抬頭望去,盤錯交叉的高架橋樑,像極了一個個的漩渦,只要我的方向盤輕輕轉動,就會捲入高速疾駛的洪流裡,我無法後退,甚至也不能停止。
如果時間是一條恆河,不論我們喜不喜歡,我們都朝著未來前進。 而,通道,是唯一可以用來和時間作抵銷的 -- 儘管是那麼地微渺。
在滾滾前進的洪流裡,幸好,我們還有記憶。
因為記憶,可以讓我們細細地回味與品味逝去的光陰。記憶的餘味,恐怕是時間的洪流唯一沖不滅的元素了吧。
時間是一切物體不可抵擋的洪流,事物一映入眼簾僅爲了依次被沖走。
——馬克?奧里利伍斯╱冥想
【天變地變情歌不變】
重新閱讀一本舊書,和聽一首舊歌是不一樣。閱讀,可能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有不同層次的感受;聆聽舊歌所獲得的,卻永遠是最初的感受。當熟悉的音樂響起時,遙遠的記憶搖搖晃晃地逐漸靠近,這份記憶可能沒有重量,卻是有溫度的。
三月份,今年的三月份和天氣一樣,不知該放晴還是天雨? 很希望,很希望黎明不要來,寧可只要夜晚的寧靜就足夠了。 三月裡百花盛開,如果可以,我想送給三月份一朵玫瑰花 -- 如果已經忘了屬於五年級生的百合花香味,也無需強留在記憶深處。
八○年代 Bette Midler 唱紅了《The Rose》,很多年以後,我才知道原來這首《The Rose》源自於音樂劇《Heartbeats》,很多年以後,我也才知道,原來人生並不只有愛情而已。 大約同一時期,Freddie Aguilar 的歌曲 Anak (Child) 也透過翻唱傳進國語歌壇,原曲的意境都高過單純的愛情。不過,留在我心底的原味,仍然是最初蕩氣迴腸最青澀最簡單的滋味。
1986 年,奧地利歌手 Falco 歇斯底里地唱著 Jeanny,當年的 MTV 讓我印象深刻,至今難忘。
我特別從 MTV 裡 Falco 激動的演出中,Cut 一個畫面(圖左),和挪威畫家 Munch Edvard 的知名畫作《The Scream》,兩張畫面併排在一起,可以更快速了解 Falco 起伏跌宕、波濤洶湧的心路歷程。Munch Edvard 的 《The Scream》除了充滿驚懼之外,還有濃濃的不安、不安全的詭譎氣氛,恰好和 Falco 悽愴地唱著 「... in a cold cold world ...」不謀而合,同樣帶給我很強烈的印象。
多年之後,再聽到施文彬翻唱的 Jeanny ,重點已經將歇斯底里的情緒轉化成笑點;甚至,MTV 電視台更將其放大誇張化,兩者的搞笑和創意程度均屬高段,只是原曲吶喊的聲響,一直停留在我腦海裡,時間再久也散不去的迴蕩。【延伸連結:MTV 音樂台 CF 影片】
天變地變,情歌不變。這些歌曲究竟有什麼魔力讓人情有獨鍾、爾熟能詳、戀戀不忘?
我想,最主要的原因,應該是這些歌曲表達的愛恨悲歡和生死情仇,牽引出來的並不是歌曲的旋律或詞意,而是我們關於那個猶如黃金般的八○年代的記憶。
※
註:
以狹義的相對論來說,一個物體動的愈快,相對於一個靜止的觀察者而言,時間就愈慢。例如:太空船以近乎光速的速度前進,太空船走的愈快,時間就走的愈慢。
太空人在太空艙裡感覺時間是很正常地運轉,但從我們的角度看來,卻像是雕像一樣地靜止不動。也就是說,當太空船五年後返抵地球時,地球上的時間可能已經過了好幾千年了。
這個時間膨脹的理論,恰好和陳導演的「山中方一日,世上幾十年」不謀而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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